了一顿,道:“自从崇祯继位,渭南饿死了多少百姓,南尚书不知道吗?这样的朝廷,已经日薄西山,南家值得在这棵树上吊死?”
“南家世受皇恩……”
“朝廷对南家的确不薄,”李自成摆摆手,阻止了南居益可能的长篇大论,腐儒文士,说起来可能没完没了,“大势,天下间最重要的不是皇上,而是大势,天命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真正抵抗的不过是极少数的官员,便是官员,大部分都能看清大势,早早开城纳降!”
“……”
“南家熟读圣贤之书,自然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朝代更替是历史的规律,谁也逃避不了,”李自成朗声道:“世上没有永久的朝代,却有永久的家族,识时务者为俊杰,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家族,就看南尚书的睿智了!”
“这……”
李自成看出南居益有些松动,遂笑道:“天命军可以选择更为血腥的方式,也免了这些口舌,不过,天命军的目标,不是杀戮,不是破坏,而是要建立一个崭新的朝代,让属地上的百姓更加富裕,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南家有人去过近在咫尺的陇右,便知道陇右边陲之地,百姓却是比京师、江南的百姓都要富足,”看了南居益一眼,继续道:“百官遵纪守法,商人日进斗金,百姓也是随着丰衣足食,在下不敢说,这就是多少士族追求的‘大同’,但在下自认,天命军绝对不是朝廷口中的流寇,专门劫掠官宦、士绅、大户……”
南居益的瞳孔快速变换着,他未必同意李自成的说法,却也没有出言反对,开始的对立情绪,也是缓解了不少。
“天命军不希望采用流血的方式,但更不希望自己的土地上,还有人心向朝廷,”李自成沉声道:“天命军的土地上,没有盗贼,没有血腥,没有饿殍遍地,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不用担心随时而来的抄家灭族,人人都能享受着安宁、祥和、富足、平等的生活,但享受这些生活的人,也必须以自己的方式,为这样的生活贡献一份力量!”
南居益思索良久,向李自成拱了拱手,道:“大都督,南家捐助钱粮的事,需要和大伯商量……”
“此事不急,”李自成端起茶水杯,抿了一小口,道:“在下来找南尚书,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找我?”
李自成放下茶水杯,淡笑道:“南居益,字思受,万历年间进士,累升至山西按察使、左右布政使,天启三年,擢为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平息海患后,擢升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因不肯曲身迎奉魏忠贤,被削职,崇祯元年,复起为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最后代张风翔为工部尚书……”
南居益双目瞪得滚圆,显得十分惊讶,“大都督,你……”
“天命军中,并不缺乏尚书之才,在下感兴趣的,倒是南尚书巡抚福建的事,”李自成笑道:“听说当时的福建,不仅有海患,更有红毛夷人从中作梗?”
南居益起初以为李自成看中了他的尚书身份,逼着他出来做官,李自成只对红毛夷人感兴趣,遂暗暗松了一口气,“大都督听说过这些红毛夷人?”
李自成向南居益拱手,道:“希望南尚书不吝赐教!”
“大都督言重了,在下当知无不言,”南居益拱手还了礼,道:“红毛夷者,海外杂种,绀眼,赤须发,所谓和兰国也……”
和兰?应该是荷兰的音译吧?可能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的翻译,李自成微微颔首,道:“据说这些红毛夷人,已经进犯大明的福建沿海,还和大明进行了海战?”
“红毛夷人并不可惧,”南居益道:“他们进犯了澎湖诸岛,被福建水师驱逐,遂去东番岛(台湾岛)立足……”
李自成凝眉道:“南尚书认为,红毛夷人并不可惧?”
“大都督,红毛夷人船只比大明的小,也少得多,连人数也不过区区数百人,要聚集上千人,那可是难上加难……”
这都是哪年的事了?不知道今日之荷兰,海军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李自成微微摇头,道:“南尚书是认为,荷兰比之大明,还要落后不少?”
“大都督说的是,无论多船只,还是人数……”
“红毛夷人已经来到大明的海域,还侵占大明的土地、财物,”李自成幽幽地道:“可大明的人,知道红毛夷人的国家在哪儿吗?大明的船队,能够到达荷兰吗?”
“这……”南居益沉思片刻,道:“大明也曾有郑和的船队,远达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