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放箭了,但王胤昌的命令,他们必须遵守,便拿起随身携带的弓箭,挨近垛口开始向下瞄准。
没有操训过箭法,青壮们并没有射击的技巧、准头,好在他们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哪怕用手将箭矢从城头扔下去,也有可能伤着流寇。
青壮们满怀期望,只要伤了一个流寇,那就是二两银子的收入,如果运气好射中流寇的要害,只要流寇死了,那可是五两!
城外的天命军,正携带着十余架云梯,慢慢向城墙靠近,眼看着就要进入弓箭的射程,王胤昌这才发现,城外的流寇,与昨日的流寇似乎并不一样,至少流寇褪下了胡里花哨的军服,改穿官军的铠甲了,而且很多流寇的手中还有盾牌。
这完全就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明军!
王胤昌的目光中便有些失望,扫了眼身边的青壮,知道他们的箭矢穿不透盾牌,甚至连铠甲都穿不透,看来还是要依赖城内的老兵,“快,着人去看看,为何援兵还不过来?”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传令的亲卫,气喘吁吁跑过来了,“大人……”
王胤昌见他亲卫的身边,并没有援军随行,心中便不高兴了,“为何?援军为何如此磨磨蹭蹭?”
“大人,”亲卫跑得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拍着胸口,揉了好一会,方贴着王胤昌的耳朵,用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耳语几句。
“什么?他们要反了不成?”王胤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惊跳起来,吐沫星子都喷到亲卫的脸上,亲卫低着脑袋,一言不敢发,脸上的吐沫也不敢伸手去擦。
王胤昌知道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好在流寇尚未进入弓箭的射程,便将城头交给青壮,自己带着亲卫,快步去了城下的军营。
军营距离城头,有好一段距离,王胤昌赶到军营时,见士兵们正三三两两闲聊、打闹,连铠甲都没穿,似乎城外的流寇与他们无关似的,顿时恼羞成怒,他一把抓住一名百户官的衣领,“为何不遵军令,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那百户官起初见到王胤昌,心中倒有几分恐惧,但听到“造反”儿子,心中反而有了主张,大不了去出城投靠流寇!心中有了底气,面上的恐惧也便褪去,他站直身子,淡淡的道:“大人,不是小人不肯出战,而是兄弟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平日也是吃粮饷的人,流寇来到城下,你们竟然无动于衷,”王胤昌用力一推,松开百户官,“难道就因为青壮的赏银,你们竟然任由流寇攻城?”
百户官伸手将胸前的衣服抚平,道:“大人,同样是作战,兄弟们不但没有饷银、赏银,连肚皮都吃不饱,兄弟们不肯出战,小人也管不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王胤昌昨晚就未能解决,找福王再要,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降低青壮的饷银和赏银,青壮们恐怕也不会答应,他们并非士兵,没有守城责任,即便城破,与他们也没多少干系,即便流寇入城劫掠,他们也无多少财物,难道还会拆了他们的房子不成?
如果这些老兵不参加守城,靠五百青壮,根本抵挡不住流寇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王胤昌真想一刀砍了这个百户,杀鸡儆猴,但他是带兵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如果采用高压的方式,很可能逼反士兵,如果这些士兵从城内起事,甚至接应城外的流寇,那洛阳城非破不可。
士兵们也不是无事生非,他们一日只有两顿,肚子的确不饱!
但王胤昌也不能失了气势,士兵们都在看着,如果气势一失,军令就会完全失灵,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管不了?你如何带的兵?”
“大人,只要兄弟们能吃饱肚子,小人保证,兄弟们就是舍却性命,也要守住洛阳城,”那百户向周围的士兵们看了眼,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我们只要求吃饱肚子!”无数的士兵响应着。
王胤昌点点头,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士兵们一眼,沉声道:“你们要求吃饱肚子,这个要求很合理,本官尽一切可能,满足你们的这点要求,从今日中午开始,每日恢复三顿,每顿增加一个白面馒头!”
“多谢大人!”士兵们一片欢呼,在欢呼声中,还杂家着不少感激的话语。
王胤昌一时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士兵们这点要求,实在算不上过分,可粮食……
一名百户官悄悄靠近王胤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大人,存粮就这么多,若是增加每日的供应……”
王胤昌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军中粮食短缺,城内府库空虚,无法及时提供补给,唯一有存粮的地方,便是王府,看来,只能再去一趟王府了,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从王府中挖出粮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