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滋补身子,天命军条件简陋,勿怪,”拿起一个白面馒头,掰下一小块,丢进口中,咀嚼几口,吞咽下去,道:“李公子不用客道,一旦身子复原,这样的待遇,也就取消了!”
“小人多谢大都督!”李信求见李自成,原本是因为看到城内天命军的军纪,知道李自成统兵极严,原本想要劝说两句,让天命军个上一层楼,现在与李自成共进午饭,他忽然觉得,原本要说的话,恐怕是多余的。
单从军事上说,天命军的军纪,不仅流寇比不上,便是朝廷的军队,恐怕亦是不及,李自成贵为大都督,却与士兵吃着同样的饭食,这样的军队……
刚才一席话中,他已经知道,天命军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的宣传口号,恐怕早就落到实处了。
李信一向以为,他最为关心百姓,现在却发现,如果与李自成比起来,他恐怕远远不及,他虽然散尽家财向百姓赈灾,但家财有限,受惠的百姓,不过千人,向官员士绅劝赈,根本没有效果。
而李自成掌管着数万天命军,至少在天命军的属地上,甘肃、青海、四川的百姓,不用为粮食发愁。
他连一县的百姓都顾不过来,而李自成却是惠及三省的百姓!
李信一直竭尽所能帮着杞县的百姓,就是担心百姓衣食无着后,成为流寇,进而祸害更多的人,被收监于暗房之中时,他已经想明白了,灾民何止千万,如果朝廷不行赈灾,他个人根本不可能拯救所有的百姓,除了杞县,还有开封府,还有河南省!
在千千万万的灾民面前,个人所做的一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信是官宦出生,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成为流寇,然而从天命军的身上,从李自成的身上,他忽地感觉到,或许像天命军这样的流寇,才能真正拯救大量的百姓……
李自成见李信既不吃饭,也不说话,奇道:“李公子为何不吃饭,可是饭菜不对胃口?”
李信摇摇头,迟疑片刻,终是道:“大都督,小人有一事不明……”
“奥?”李自成停下竹箸,道:“李公子是读书人,还有什么不明的地方需要问我?哈哈,既然有什么问题,那就问吧!”
“大都督,天命军真的让甘肃、青海、四川的百姓,实现了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
李自成点点头,道:“所以,除了这次来河南,天命军并不是流寇,天命军并非四处流窜、掠夺,每到一处,便是均田,让百姓自食其力,有了土地,加上轻赋,百姓自然丰衣足食!”
“既然三省的百姓丰衣足食,他们一定全力支持天命军,”李信道:“那大都督为何孤军深入河南腹地?依小人看,天命军便是扩张土地,也该去河南府、南阳府一带,不仅山高林密,易于隐蔽,与朝廷的军队周旋,也与天命军的属地相邻,容易掌控……”
“李公子此话不错,也曾有人如此劝说过,”李自成笑道:“但李公子对天命军,还是不够了解!”
李信小心地道:“小人……小人愿闻其详!”
李自成有心要收服李信,便也不厌其烦,“其一,天命军并不惧怕明军,天命军的战斗力,远在明军之上,不必依托山势与明军周旋。”
从天命军的军容军纪上,李信倒是不用怀疑,不过,他隐隐有一种担心,天命军的战斗力,即便更强,但人数总是远远落后于明军,如果决战,鹿死谁手,实在难以预料。
“其二,天命军来到河南,并非要拿下河南的土地,”李自成淡淡地道:“整个河南大地,到处是灾民,天命军的属地上,虽然粮食略有节余,但无法养活这些百姓,所以天命军暂时不需要河南这片土地……”
“那大都督为何冒险来到河南……”
“李公子是读书人,自然懂得地理,”李自成尚不清楚李信的才能,也有一丝考察的心思,便道:“甘肃的陇右、四川,分别与朝廷的陕西、河南、湖广相邻,战线极长,中间又隔着交通不便的蜀道,南北之间很难快速联络,如果朝廷全面西征,天命军在人数上的劣势,就会被无限放大,至少甘肃、四川百姓的生活,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小人明白了,”李信拱起手道:“大都督以身犯险,乃是将朝廷的军队拖在河南,这样甘肃、四川就能安全了!”
李自成暗自欣慰,这个李信,果然灵透,笑道:“我是个人犯险,但三省数百万百姓,却是能够修生养息!”
两人相谈甚欢,李信竟然忘了吃饭,连肉汤都凉了,李自成担心李信刚刚出狱身子弱,让何小米下去热了,重新端上来。
李信忽地站起身,向李自成深深一揖,道:“小人得见大都督,实在是平生最快慰的事!”
李自成忙拱手还礼,让李信就坐,哈哈笑道:“我不远千里来到河南,能结识李公子,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李信看着李自成,不但没有落座,却是翻身下跪,道:“大都督施恩德于百姓,必能成就大业,小人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李自成忙扶起李信,让他重新落座,“李公子龙虎鸿韬,英雄伟略,若是与我共图义举,必能开基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