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放了两炮。
开花弹在城头落下后,巨大的爆炸声,连同火光,已经将城头的守军吓得够呛,没等烟雾消散,已经有士兵鬼哭狼嚎,凄厉的惨叫声,让守军吓破了胆,等到烟雾完全散去,他们方才发现,在刚才的炮声中,已经有三名士兵永远闭上了双目。
死人是不会叫唤的,城头上的惨叫声,是数名伤兵发出的,更让人惊心的,是伤亡士兵的惨状,一名士兵的右腿,齐膝而断,刚才被气浪冲下城头,这会刚刚醒过来,几乎忘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人在恐惧的时候,最希望得到同类的眷顾,那名伤兵,见自己独自在城头下,便依靠双手向城头爬过来,一边爬一边叫唤,身后的泥地上,拖着一条粗重的血迹……
如果任由血液流下去,最多一刻钟,他就会昏死过去,或许永远都不会醒来!
同伴们赶紧撕下衣衫,为那名伤兵包扎好伤腿,但所有人都是惊慌不已,城外的流寇,预备了大量的火炮,刚刚才是开始,如果所有的火炮都要开火,按照开花弹的威力,或许城墙都保不住。
早有人去飞报知州大人,刘宗敏趁着这个机会,着人向城头射了一份箭书,内容十分明确:如果不能向城外送出三千石精粮,天命军将立即攻城,一旦城内,所有的官员都要抄家灭族!
李自成听到炮声,顿时吃了一惊:这个刘宗敏,难道是要攻城吗?为何要浪费宝贵的开花弹?他让何小米带着两名士兵去看看,刘宗敏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攻城!
上次从兰州南下四川,带了两营的士兵,基本上就拿下了整个四川,这次来河南,李绩的第四营已经扩军,人数差不多能达到以前两营的兵力,但河南与四川不同。
四川是相对封闭的地形,只要封锁几个主要的路口,外面的军队根本进不来,里面的人员也是出不去,而河南是开放的地形,自古以来,中原便是四战之地,四面八方有数不清的路径,如果准备不是充足,即便能打下城池,也无法长期占领,朝廷的军队随时可能打过来。
与朝廷进行拉锯战、消耗战,天命都督府根本耗不起。
还有一点,河南连着两天大旱,但朝廷为了征剿流寇,不但没有减免灾区的赋税,而且变本加厉,在河南征收练饷,现在的河南,和数年前的陕西差不多,大量衣食无着的饥民,天命军根本养不起。
李自成不愿意进入陕西,原因也是在此,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根本无法安抚当地的流民,更不用说恢复生产了。
除了富商大户、官员乡绅储存了足够的粮食,整个河南,恐怕到处都是饥民。
天命军来到河南,并不是要占据河南,而是给朝廷搅局,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到河南,以一营的兵力,将朝廷的主力牵制在河南,为青海、甘肃、四川赢得修生养息的机会。
只要朝廷的注意力在河南,天命军与朝廷交接的地方,就不会陈设重兵。
李自成尚在沉思,何小米已经回来了,“大都督,刘团长并没有攻城的打算,他只是用开花弹吓唬城内的守军。”
“奥?”李自成回过身来,道:“有效果吗?城内的守军怎么样?”
“刘团长已经向城内下了通牒,现在正在等待城内的答复!”
“等等看吧!”李自成心中也没底,不知道城内的守军会不会就范,被刘宗敏唬住最好,将来离开的时候,他们绝对不敢尾随,“告诉捷轩,拿出几样本事,一定要将明军唬住。”
“是,大都督!”
当晚,李自成已经上床就寝了,刘宗敏却是跑过来,风风火火,老远就喊道:“大都督,守军屈服了!”
“屈服了?”李自成有些意外,没想到刘宗敏这么快便与明军达成协议,“能确信吗?明军不会玩什么花招吧?”
“应该不会,”刘宗敏在床前的小马扎上坐下,面上掩盖不住喜色,“大都督,明军已经决定了,待夜深人静之后,向城下运送粮食,我们自己去城下取回便可!”
“夜深人静?”李自成算是明白了,明军这是要将影响降到最低,除了几名核心人员和负责运粮的士兵,他人断然不会知道,将来也不会被朝廷问责,“捷轩,注意警戒,千万不要被明军骗了。”
“大都督放心,属下会让兄弟们在外围警戒,”刘宗敏的眼中忽地露出凶光,“若是明军敢戏耍属下,属下非破了邓州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