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讯息,知道王徵将要在西宁扎下根来,心中不觉欢喜,这是第一个主动投靠天命军的大明进士。
他一面指示大都督府将王徵的家眷安置在西宁高学,一面拨出银两,协助王徵安家。
但次日上午,李自成正在书房为新年做出规划,何小米却是进来了,“大都督,王徵求见!”
“王徵来做什么?是安家费不够,还是工作上的?”李自成放下手中物事,道:“让他进来吧!”
“是,大都督!”何小米转身出去后,不一会儿,他就引着王徵进来了。
“属下叩见教皇!”王徵入了书房,先是参拜。
“良甫不必拘礼,快快起身,”李自成给王徵赐了座,又让何小米上了茶水,“良甫的家眷来到西宁,可还习惯?”
“教皇,”王徵却是离座,长身一揖,道:“属下正是为家眷之事而来,求教皇责罚赐罪……”
“责罚?赐罪?”李自成感觉王徵今日怪怪的,平日都是大都督,怎的今日是教皇了?“良甫有话,但请明说!”
“教皇,弟子有罪,而且罪孽深重,”王徵忽地拜伏于地,汪然出涕,道:“弟子愚钝,当初为了生子,身为神的儿女,却是纳妾申氏……”
李自成这才明白了,王徵是天主教徒,依照教义,只能一夫一妻,但他却是纳了妾室……
他原本倒没在意这个,自己也是妻妾成群,如果说有罪,自己比王徵的罪孽可是深重多了。
王徵倒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现在怎么办?
李自成一时无策,只得先让王徵起身,“良甫一向在何处做弥撒?彼处的主教、长老们,又是怎的说?”
“弟子曾经数次请求金尼阁帮着解罪,但金尼阁先生总是说,‘非去犯罪之端,罪难解也’……是以……”
原来是让王徵休掉妾室申氏!
李自成心中暗笑,看来王徵是不舍得,否则,休掉一个妾室,应该不是难事,“那良甫是如何处置的?”
“弟子已经休了申氏,但申氏娘家无人,不肯离去,再要苦逼,每每痛哭几殒,声言愿进教守贞,誓死不肯改嫁……”王徵双目失神,面沉似水,道:“更要命的是,妻尚氏以自身年老为由,常是力加挽留……”
李自成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徵的妻子尚氏,因为没有生子,王徵便在亲朋的劝说下,纳了妾室申氏,但他是天主教徒,纳妾绝对是重罪,就连金尼阁也无法替他解罪,现在只能求自己这个东方的教皇了。
不管王徵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在大明,官员只纳一妾,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键是他的天主教徒身份!
申氏娘家无人,又不肯改嫁……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留下来。
沉思片刻,忽道:“良甫不是有两个儿子吗?他们是谁人所生?”如果留下儿子,却要休掉他们的母亲,实在有悖人伦。
“弟子的这两个儿子,却不是申氏所生,”王徵道:“永春是大弟徽之过继、永顺是三弟彻之过继!”
原来如此!
看来“母子连襟”的法子,是行不通了,但要强行休掉申氏,让申氏今后如何生活?难道出家为尼?
李自成忽地想到当日自己入教的事,便笑道:“汤若望、金尼阁等人,虽然都是来自西洋,但他们在传教的过程中,采用了不同的方式,金尼阁等人死守着西洋的教义,结果在大明寸步难行,据本教皇所知,他们一行二十二人来到大明,除了汤若望,其余二十一人发展的教徒,应该不会超过十人。”
“……”王徵自然也知道,除了徐光启、孙元化和他自己,大明鲜有入教者,可以说,金尼阁他们,在大明传教极不成功,但汤若望……
“汤若望就不同了,”李自成淡然道:“他来到西宁后,先是极不顺畅,然后向本教皇传教求教,本教皇告诉他,若要广泛传教,须得修订教义。”
“教皇,难道教义也可以修订?”王徵瞪圆了双目,似乎亲眼看到了天外飞仙。
“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就像大唐,当年虽然出色,但到了大明这一代,却是执行不同的律令,”李自成道:“天主教起源于西洋,但与大明百姓的习俗不同,须得入乡随俗……”
“这……”
“做为教皇,我上通天主,有权修改教义,只要天主认可,”李自成不仅是在为王徵解罪,更是为自己解脱,“良甫已经看到,如果当初不是修订了教义,天主教岂能在西宁发扬光大?”
“可是,天主的话……”
“天主自然是对的,修订教义,也是权宜之计,”李自成慨然道:“等到天主的福音在汉地上广为流传,本教皇自会秉明天主,将这等教义修订回来!”
“可……”
“良甫不必介怀,申氏能休则休,她实在不愿离开,不必强求,天主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李自成亲手沾了一滴清水,洒在王徵的头顶,“本教皇以天主的名义,已经为你解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