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虽然含笑,但语言出卖了他一副奸商的心思,先是小夸对方的货物,然后才是自己的,“可是汉人种植粮食更加困难,要耕地、除草、播种、施肥、浇水、田间管理,然后还要收割、晒干、运输、入仓……风调雨顺还好,若是赶上洪涝、干旱,极有可能颗粒无收,白白辛苦一年……”
“别说了……”达木丁实在无语,汉人的这些农活,实在太复杂了,难怪蒙古人弄不来……嗯?谁知道这个虚情假意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蒙古人需要他们的粮食,若是不能从卡当城带回粮食,最多两日,部众就会挨饿……
达木丁没法,忍气吞声道:“大都督,汉人侍弄粮食的艰辛,在下亦有知晓,可是蒙古人育马的辛苦……逐水草而居,一年四季居无定所,若是赶上黑灾白灾,部众很有可能灭绝……这种辛苦,绝对不是汉人所能体味和忍受的……”
难怪有些游牧民族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难道就是遭受了所谓的“黑灾白灾”?
不过,蒙古人能否自然消亡,那是蒙古人的事,在正式成为华夏的一员之前,李自成无暇去管他们死活,也许蒙古人消亡了,华夏的北方边境就安稳了……也不可能,没了蒙古,还有新的游牧民族兴起,漠南的大草原,对游牧民族吸引力太大了,只要有足够的牧草,从来就不缺游牧民族!
那就给他们出出主意,也许蒙古人采纳了,就会自然消除对华夏的威胁。
“其实,要解决游牧的辛苦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达木丁不知李自成何意,蹙起眉头道:“有什么办法?”
李自成看达木丁蹙眉的样子,越发像是女人,遂笑道:“其实汉人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定居、畜牧,只要做到了,就不用逐水草而居了。”
“定居?畜牧?”达木丁若有所思,大汗在西拉木伦河的时候,已经在阿巴噶哈喇山修建了瓦察尔图察汗城,大汗和他的福晋们,都可以一年四季待在城内,寒暑不侵,若是多修建几处城池,让部众们都生活在城内……
不对,如果部众都是生活在城内,那又如何放牧马牛羊?一处的牧草被牲畜吃光了,必须转场寻找新的季节牧场,否则大半年下来,牲畜恐怕就饿死了。
沉默片刻,达木丁幡然醒悟,这个卑鄙无耻的大都督,自己差点上当了,蒙古人是否定居、畜牧,与他这个汉人有什么关系?即便从现在开始定居、畜牧了,也不能换回粮食。
还有这个交换的价格。
先前在漠南的时候,大明与蒙古人互市,一匹劣等战马,都可交换五、六十石粮食,或者三十两银子!
不行,李自成顾左右而言他,自己不能落入他的圈套,粮食才是正事。
“定居、畜牧的事,迟些再说,我们现在会谈的是粮食和战马,以大都督来看,一匹战马究竟可以换得多少粮食?以前在漠南,大明朝廷与我们蒙古人互市,一匹战马至少可以交换六十石粮食!”
“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大明粮食丰盈,仓库实在容纳不下,留在汉地,也只能白白烂掉,”李自成只能按照自己的设想,反正蒙古人又不知道大明的实际状况,“而此刻的大明北方,正遭受百年不遇的旱情,汉人自己的粮食都是不足,哪有余粮和蒙古人交换战马?你且看看,朝廷现在还主张互市吗?”
“这……”达木丁一时语塞,李自成的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个汉贼……
“不瞒贵使,卡当城内,也只有十日之粮,”李自成的心思,还在套取讯息,看看蒙古人缺粮到什么地步,“关键是自愿,有自愿做基础,交换就是公平的——如果贵使嫌战马的价格便宜,我们完全可以停止交换……”
“你……”商业上的事情,达木丁不懂,他原本预备参照以前的交易价格,只要李自成同意了,双方就可以立即执行,但现在……粮食可以涨价,上涨的如此之快,实在大出他的意外,难道能上涨数十倍?
似乎大明是遭了旱灾,北方都出现盗贼了,可是部众们正嗷嗷待哺……
“说实话,本都督的兵马,都在卡当城内,战马并非紧缺之物,倒是粮食,”李自成决定进一步试探一番,“譬如蒙古人,如今只有两日之粮,若是粮尽,不仅要这些战马无用,人也要活活饿死……”
他肆无忌惮的盯着达木丁,指望看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