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罪。
她虽然不识几个字,却是懂得:在地上有当草民的自由,去了“天上”,那里有许多规矩要守。
马老太急忙用衣袖擦擦眼泪。
你说速度咋这么快呢,就这么东想西想,到地方啦。
哭的鼻涕出来,又赶紧擤了擤鼻涕,差些习惯性抹车上,紧急手一拐,将鼻涕蹭在大酱色裙子上,下了车。
车外,围着好些人,都知道马老太今日去陪公主唠嗑去了,人家国公府来人就在村口说的。
马老太的大儿宋福财一身辣椒酱味儿,一边摘围裙,一边亲切的和两位马夫、两位小厮说话,表示感谢给他娘送到家。
马车没停留,几位陆府仆人恭恭敬敬向马老太行礼道:“老夫人,那小的们就先回去了。”
村里人听傻了眼:老夫人,小的们,哎呦,不得了,去了趟国公府,你瞧瞧人家马老太那派头。
直到马车出了村,妇女婆子们才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追问。
王婆子:“你真的见到公主啦?她老人家长什么样啊?”
她大嫂葛二妞:“你去了那里都干了些么?”
九嫂子们:“快给俺们讲讲那府里都有啥?听着开开眼。”
哪有多余功夫理你们。
马老太边往三儿家方向走,边言简意赅扯嗓门回道:“国公府大到能划船,公主面善人好看,我被邀在那里吃过燕窝、歇个晌午觉,公主领我在园子听曲四处游玩。”
就这么挥舞着手,比比划划喊着这番话,脚步不停直奔三儿家。
她大儿媳何氏在后面叫她:“娘,馍给你座锅里啦,要是饿就垫一口,我帮大郎他爹装完辣酱就回去洗衣裳,您不用伸手,”她也只是摆摆手,一派风风火火的架势。
村里人望着马老太背影啧啧出声:啥命哪,人家那命咋就能那么好呢。
宋福生家,大门口。
马老太在推门进去前,先深深地吸口气,然后才一把推开门。
结果入目就让她想闭眼。
画面太美,她不想看,太幻灭了。
她家宋胖丫带着钱米寿,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用的是小盆。
谁家诰命夫人用小盆啊?
“奶,你回来啦,吃了没?锅里还有点儿菜。”
钱米寿抱住饭盆,也扬起小俊脸道:“奶奶,你去那府里没发生什么不自在的事吧?”
马老太走上前,先看了眼孙女盆里的白辣椒炒肉和米饭,又看了眼米寿是不是也吃了那齁辣的,还行,米寿吃的是豆角丝炒肉。
岁数小,不能吃辣的。
而白辣椒,是去年三儿媳用青辣椒又是烫又是暴晒,晒成发白色一个个剪开,用盐巴腌制装大桶里密封起来的。
这样的辣椒,能存放很久,炒出来的也好吃。
“奶不是给你买碗了吗?饭碗呢,往后不许再用盆吃饭,米寿也不许,打小养成好习惯。”
宋茯苓讶异道:“您怎么啦,多出的饭碗不得去山上送饭?再说我也不愿意多刷碗,”怎么忽然还讲究上了。
马老太收起孙女吃完的饭盆,没回答,抢先一步进了屋去刷碗。
往后孙女不能刷碗。
“奶?”
马老太躲着孙女追问的眼神:“那什么,你爹娘呢?”
“我爹读完书,去河对面看房子啦,我娘和二伯母她们每日这时候不得上山送饭?”
“恩。”
确实是这时候送。
他们大伙又开始种地了。
去年的荒地经过种了一年豆子,给地捂了捂肥后,今年能多种一些玉米小麦高粱,至于山上,还是多种菜。
河对岸眼下还忙着盖房子,更是需要人手。
村里的壮小伙白日里种完自家地,晚上贪黑去河对岸帮忙盖房子,她们夜间还要供一顿稀粥。
宋茯苓觉得不对劲,寻思抱完柴火,回头就和她奶细聊。
然后奶一听她要抱柴,急忙几下刷完盆,就急火火去抱柴火。
抱完柴就告诉她:“走,米寿,跟奶走,俺俩去对面喂鸡。”
实际上,马老太是想去河对岸寻三儿。
大门口。
宋茯苓望着她奶拉走米寿的背影,微皱眉头。
……
这头,马老太和米寿还未上桥,村里方向就跑来俩人喊她。
一个是自己的大儿媳。
一个任三叔家大孙子,要上桥直奔河对岸去喊宋福生,这回宋福生可在家。
“娘,国公府又来人啦!”
你听听这词,又。
那么个高身份的人,别人想求见一面比登天还难,而来任家村串门却像是吃家常便饭。
任三叔家的大孙子,和何氏喊的遥相呼应:“定海将军又来啦。”
妈呀,正被那“未来的孙女婿”搅合的心乱糟糟的,这就来啦。
马老太:都不给她一个缓冲的时辰哪。
一把拽住要跑去迎接的米寿:“你听奶话,跟着你大伯母他们先去喊你姑父回家,啊?快点儿,快跑。有你见的。”
而陆畔此时为什么来呢,是因为他喝多了。
下朝后,陆畔先和表哥丁坚他们喝了一顿,接着下午又和兵部的几位大人喝了一顿。
第二顿酒,顺子和小全子还没跟着,顺子去帮他收账。
陆畔猜:喝完上马车时,随行小厮有问他去哪。
他可能、大概、也许,是回了句:“去任家村。”
总之,过程已然记不太清晰。
他趴在马车的茶几上眯了一觉后,就发现已经进了任家村。
而赶回家的马老太,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今日没有最精彩,只有更精彩。
前面说啥,没听着,来晚一步。
可后面的,她站在灶房门口,听的一清二楚,小孙女在对小将军说:
“你先告诉我,你要寻我爹说什么。
如果你要说的是那件事,打住。
不,是甭管什么事,都先打住,好不好?
我爹现在正是关键期,我不想让他分心,他要将所有的心思先用在读书上,现阶段,真的是对他的前途对他的未来很重要的。
我看你也在读书,是不是也要参加科举?
那我觉得你应该也……
奶?”
宋茯苓呆呆的叫道。
陆畔平静的回头,也跟着唤人道:“奶。”
马老太捂着心口,嘴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