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寂静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压力,每一个人都在寻思,如今朝堂之上两派对立,太子殿下面对如此局势,他会如何决断?
甚至有人已经在想,如果太子殿下屈服于勋贵豪门,是不是在陛下上朝之日,便可谏言罢免太子?至于理由,还用想吗?随便一抓就足以抓到一大把废黜太子李弘的理由。
以上官仪、杨思俭、许圉师为首的东宫几个可以参与议政的官员,此刻是眉头紧皱、表情凝重,如果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太子殿下面临的危机有多么严重的话,他们这一辈子就真是白活了。
任何的疏忽都会招来五姓七家、勋贵豪门的无情打击,而现在因为新钱、旧钱一事儿,朝堂之上,争吵到如今则是难辨是非,互不相让。
今日一事儿乃是酝酿了几天的朝政,陛下与皇后到如今竟然未曾露面,这里面是否意味着,陛下与皇后选择了让太子殿下一人面对,他们到底是什么立场?是否支持太子殿下?还是支持五姓七家、勋贵豪门等?!
朝堂上的寂静还在持续,屏风后面的李治与武媚依然观望事态的发展,只是李治紧了紧手里的奏折,不出声的与皇后武媚,看李弘会如何决策。
到底是锐利的以太子殿下为首的改革派,继续以大唐半年的岁入作为筹码博弈下去,还是在难分是非之时,选择与五姓七家、勋贵豪门妥协?
皇亲贵胄神情悠然,太子殿下或许可以私底下与五姓七家达成协议,慢慢解决纷争,但如今他不自量力的把如此大事搬到朝堂之上,而且看如今形式,他并未得到陛下与皇后的支持,如今孤身一人,能够与朝堂之上的五姓七家对抗不成?
如今一个晋阳王氏的发难,就已经让他陷入到了困境之中,更别提其他人还没有正式发难。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等待着太子殿下的抉择,特别是晋阳王氏的家主王源,如今神情自在、笑意满面,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王义方、孔志约、曹王李明,这些则都是与他王氏交往密切之人,而自己身为家主站在朝堂之上,不过就是给他太子殿下一个面子,同时也是要在朝堂证明,晋阳王氏并未没落,依然是朝廷的一大支柱。
“有时候,一个人为不劳而获的东西付出的代价更高。后汉书有云: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都认为获取别人的东西才是一种收获,却不知道给与别人也是一种收获。可是此解?孔大学士?”李弘淡淡的发声,问向傲然而立的孔志约。
“太子殿下才学斐然,确实是做如是解。”孔志约拂须点头回道。
“荀子王制篇有言:‘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贞观政要论政体,先帝与魏征也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如今却是有人不守国家法度,盘剥百姓旧钱,压低价格兑换,然后又以高价与朝廷兑换,这种行为,是为国还是为己?”李弘自己都觉得牙酸,拽了两句古书人言,已经让他有摇头晃脑之意了。
“殿下此言差矣,我等只是为朝廷分忧,与百姓兑换旧钱,乃是减轻朝廷负担,为的便是统一来兑换,以此让新钱能够更快的走入正规,并不存在盘剥百姓之事。”王源已经七十多岁,腿脚都很利落,应该是为了体现自己家主的威望,所以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儿,缓缓走出两步说道。
“那孤岂不是还要代朝堂谢谢开国郡公了?”李弘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眉目之间闪现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跟当初从安西刚回长安时的杀伐之气。
走到离王源不远处的地方停住,逼视着王源问道:“既然开国郡公认为此举乃是为我大唐百姓行便捷、为朝廷分忧,那你为何不把手里从百姓那里一文兑一文的旧钱,以一文兑一文交给朝廷,为何选择迟迟不去太原府皇家银行兑换?”
一文兑一文,百姓手里原本七八百文一贯的钱,经过王氏的手就最少赔两百文,而与朝廷兑换,却要求一兑一文二钱甚至更高。
“数目太多,老臣则需要时日加以盘点,甚至有些钱已经生锈,需要清洗之后才能够重新用度。至于一文兑一文,老臣不曾做过,百姓给与老臣一贯钱八百文,老臣给与百姓则是一贯钱一千文。”
“满嘴谎话!狄仁杰何在!”李弘身上闪过一丝杀意,打断王源这个爵位乃正二品的开国郡公的话语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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