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抖了半天,才恨恨道:“若不是老朽半生的经营,今日一朝,便要被你害得满门抄斩,家破人亡!”
有道是善恶有果。
原来卫国公年轻出游时看到路边跪着一个壮汉乞丐,这乞丐身材雄壮,颇为与众不同,既不乞讨更无悲戚之色。他起了兴趣便给那壮汉乞丐一锭金,那壮汉问了他的姓名后起身便走了。
今日坐车去朝会时有人忽然从车底翻出,进入了车内,当时吓了杨家老爷一跳,以为有歹人行刺,刚要叫喊,那人抢上前一步用手堵住他的嘴,轻声道:“恩公还记得我吗?当年你救我与困顿之中,今日便豁出性命还你的恩德。”
卫国公细看了一阵,并不认得此人。直到他说出当年赏金的旧事卫国公才认出来果然是那壮汉乞丐。那人说他现在乃是圣武帝的暗卫,前日奉命去波国女王处查看了杨家送的一枝别国楼春,并将这枝花送到了御医院。
因为此事和杨家有关,又颇为蹊跷,他暗中留意,却是偷听到御医谈话,方知疫情可能是杨家的这株奇梅引起的。
杨家虽然老早便将那一株生病的梅花烧掉,却独留下了送给窦思武的那一枝成了把柄。
卫国公听了这话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再想到女儿献出的药方,虽然许多关窍还不明了,但是自家女儿可能是知情的却是无有疑问。这一刻,他简直杀了女儿的心都有,这是要害他杨家被灭族啊。
但是现在关键还是如何补救,这位已经晋升为凤离梧暗卫的汉子也是个性情中人,竟是将残枝从刑部偷走,一并烧毁了。
卫国公心内稍微安稳了些,既然证据已经被这个暗卫偷走,圣武帝就没法证明疫情和杨家有关。以杨家的地位,就算帝王也是无法轻动,当年皇后偷汉子都可以赖掉,自己完全可以效法尉家来个矢口否认。
这样做当然会恶了圣武帝,但是火烧眉头也只能先顾眼前,待过了这关再想想如何补救,降低圣武帝的怒火。
到了王宫,杨家老爷急急下轿,找到了正在等着上朝的尉家和几大世家,只说圣武帝为人蒙蔽,欲对杨家下手,世家唇齿相依,当互相守助云云。
这几日朝会,主要便是商讨如何处理疫情。
凤离梧果然一早便做了准备,首先发难,罗列了参加杨家宴会而中毒之人的名单,直问杨家当家人卫国公如何解释。
俯视着卫国公,凤离梧问道:“杨卿,你可否给朕解惑,为何会如此?”
卫国公连忙道:“王上,臣却不知是几位贵女先发作的。可知是所有来杨府赴宴的贵女都发作了,还是仅有部分贵女发作?除非全部贵女都发作,否则应是贵女们在路上被感染了疫病。”
凤离梧冷冷道:“这么说,杨卿是认为和杨家无关喽?”
卫国公把心一横,只说杨家是糟了奸人陷害,蒙蔽圣听,只请圣上将杨家为祸京城的罪证拿出来。
当盛装梅枝儿的木匣子端上时,满朝文武都吓得掩住了鼻子,生怕那匣子里果真装着散布疫病的毒花。
可是当木匣子拉开时,里面却是空空荡荡,压根没有杨家那株奇特的梅花。
这下子,圣武帝的脸色阴暗。
其他通了气儿的世家们则是纷纷进言,力争杨家清白。
这世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今日若是放任着杨家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倒了,那么其他家也是唇亡齿寒,迟早一样的下场。
平日里互相倾轧得厉害的世家这次是难得的同心,一力保举杨家。
最后这事儿,便是如同当年皇后偷情之事一般,糊里糊涂地不了了之,但是皇帝至此认定主持梅花盛宴的杨家如絮晦气,八字与大齐国运向背,请了高士验看,认定此女八字单薄,不堪为一国母后。
若是平时凤离梧说出这等玷污女儿名声的话来,卫国公便要率领全族去凤家皇家宗庙请命,请求先皇们显灵,还赐女儿一个清白。
可是现在,他明知道杨家理亏,天大的祸事刚刚用烂泥修补好窟窿,哪里还有气力捅第二个?
圣武帝被那空了的匣子都要气得抽刀砍人了,如今不过是卸下一口恶气,故意骂女儿是灾星,立意要废掉先前的婚约,卫国公也不敢说些什么反驳之言。
不然的话,只怕这位圣武帝不管不顾,再做出什么对杨家不利的举动来。
是以卫国公平定了朝堂的乱局,便急火火地回去教训女儿去了。
从城外回来,用蒜梨熬制沐浴净身后的姜秀润也是从白浅的嘴里才知今日大齐朝堂之事。
这口风自然是窦思武流露出来的。
因为一场疫情,两个人倒是重归于好,重新蜜里调油了。
白浅说到那匣子时,愤愤道:“真是功亏一篑,不知何人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包庇了杨家。”
姜秀润却摇了摇头道:“你真以为陛下养着的侍卫是吃素的?那么重要的证物会好端端的没了?就算那梅枝儿在,杨家的大船却不能就此掀翻,不然掀起了巨浪,备不住会把其他的哪只船掀翻。陛下心里有数,这一番,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