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那家人也爽快,当即就和卫家的下人去过契,很快旁边的宅子就成了苏如是的私产。
卫夫人越发高兴了,她本来还担心苏如是在这小县城只是小住几天,如今看她那么爽利地买下宅子,便知道她是准备长住了。
而比起女眷这边的轻松气氛,书房里卫常谦的脸色可就难看了。
他是真没想到堂堂楚家的少爷,十七八的人了,三百千都背的磕磕巴巴的,四书五经更是翻都没翻过,他随便问了几个浅显的问题,楚鹤荣都答得牛唇不对马嘴。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女儿也是他的宝贝疙瘩。卫夫人去楚家拜访苏如是之前就和他提过,苏如是可能不愿意收他们女儿,便以他徒弟的名额去交换。
毕竟苏如是如今是不再收徒的,想让她特地为卫茹破例很难。而卫常谦本来就要收学生,且也没说只收一个,就算楚家的少爷再不堪学,他再收旁的合心意的就是了。而且楚家虽然财力浑厚,却只是商贾之流,家里几代没有读书人,更没有涉足过官场,也不用担心被人说他退下来了还想着培植势力。
最多就是被人说他卫常谦被财迷了眼。
这样的名声虽然差,倒也可放松京城那边对他的防备。
跟这样可能稍微损害风评的名声相比,卫茹能得到的实质性好处更多。卫常谦觉得为女儿牺牲一些实在不算什么,而且他也想着把楚家少爷好好教一教,不说让他走上仕途吧,做一个儒商总是不难的。到时候旁人再一想,原来是他们之前误会了他卫常谦,他的名声自然更上一层楼。
但他万万没想到,楚鹤荣的文化程度居然没比刚开蒙的孩子好多少,背诵之后,他不过让他随便写一篇文章来瞧瞧,楚鹤荣咬着笔杆子,从上午写到了中午,还没写出一百个字来!那一手字也是堪比狗爬,他都没眼细瞧。之前还想着把他培养成还儒商呢,纯粹是痴心妄想!
卫常谦到底还是在乎名声的,已经能想到日后旁人会怎么说他了。
他这哪里是为女儿牺牲一些啊?简直把自己的一生清名都搭进去了!
自觉风评受害已是板上钉钉,没有转圜余地的卫常谦,满腹惆怅无人可说——卫夫人还在后院待客,他总不能当着苏如是的面去说吧。便只好走出家门,去了附近街上的书斋逛逛。
书斋是他每天都要逛的,掌柜同他很是相熟,见了他就笑道:“卫先生今日来的赶巧,我们这里刚进了一批新书。您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卫常谦心中郁闷,也没和掌柜的搭话,自己随便翻看起来。
书是宝贝东西,掌柜的平常时候并不会让人随意翻阅,但是卫常谦这样的大主顾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只乐呵呵地让他慢慢看,慢慢选。
卫常谦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本《齐民要术》翻看起来,随意地翻了几页之后,他又想到了楚鹤荣那不堪教化的样子,越发地急切想要收一个能为他挽回名声的学生,手里的书便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这一页您方才已经看过了呢。”
卫常谦发着愣的工夫,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少年音。
他转头一瞧,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瘦少年站到了他身后。
卫常谦摇头笑道:“心里藏着事儿,便再看不进半个字了。”随后他把书合上放下,便见到那少年面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卫常谦奇怪问道:“难不成你放在站在我身后,是在看我手里的书?”
那少年也不慌张,坦坦荡荡地道:“掌柜不让我随意翻阅,我便只好蹭客人的方便。”说着又大大方方地作揖致歉,“打扰到您了。”
卫常谦说不必致歉。倒也不是客气,就算是他方才没有出神,而是真的在看书,少年站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并不会打扰到他。
他只是好奇问道:“你隔得这样远,我方才因为无心看书,翻得也随意,你能看到多少?”
少年微微笑了笑,唇边的梨涡衬得他越发清俊,他自信开口背诵道:“夫治生之道,不仕则农;若昧于田畴,则多匮乏……一切但依此法,除虫灾外,小小旱,不至全损。何者?缘盖磨数多故也。”
竟一口气就把《齐民要术》里的杂说篇背出了一半。也正是方才卫常谦翻看的那几页。
卫常谦眼中迸出惊喜的光,但想到这少年或许之前就看过这本书呢?便又随手拿起另一本,在少年面前翻了几页,道:“你再看看这本。”